联富小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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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（第1页）

日子在高度紧张和疲惫中流逝，以秒、以分钟、以一个个病人的生命体征来计算。林溪很快适应了这种节奏，或者说，是被这种节奏裹挟着前行。她像个精密运转的仪器，诊断、开药、手术协助、安抚家属——尽管很多时候语言不通，只能依靠手势和眼神。那个叫阿莱的士兵，如同一个飘忽的影子，偶尔会出现在医院的边缘。他每次出现都伴随着新的伤员。有时是抱着孩子的妇女，有时是挂着简陋拐杖的老人，有时则是他亲自搀扶着受伤的战友。他总是沉默地将人送到，与门口的保安或熟悉的护士简短交谈几句，从不进入核心医疗区，也从不长时间停留。林溪渐渐从护士们零碎的交谈中拼凑出关于他的一点信息：他是附近一个难民社区自卫队的头儿，读过书，很受尊敬。他手下有一小队人马，负责保护那片残存的社区免受散兵游勇和劫掠者的侵害。MSF的车辆要去那个区域巡诊，往往也需要他的小队提供护卫。一次午后难得的短暂休息，林溪坐在院子一截断墙上，小口喝着瓶装水。阳光毒辣，她看到阿莱就在不远处，靠在一辆破旧的吉普车旁。他没有注意到她。他正微微低着头，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东西。那不是什么武器或地图，而是一本极其破旧、封面几乎脱落的书。他的手指轻轻拂过书页，眼神里那种战场上的锐利和警惕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、近乎温柔的沉静。风沙吹过他沾满灰尘的衣领和硬朗的侧脸，那一刻，他不像个战士，倒像个在图书馆里沉浸于知识的学生。这个画面与周围废墟的环境形成了奇异的反差。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，阿莱猛地抬起头，眼神瞬间恢复了惯有的戒备，像受惊的野兽。他合上书，迅速将其塞进胸前的口袋，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。他冷冷地瞥了林溪一眼，那眼神里带着清晰的警告和距离感，随即转身跳上吉普车，引擎咆哮着离开了。林溪握着水瓶，沉默地看着车子扬起的尘土。她第一次对这个沉默的士兵产生了一丝超越职业范畴的好奇。那本书是什么？历史？文学？是什么能让一个手握步枪的人在炮火间隙里如此珍视？然而，战地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好奇。哨声响起，又一批伤员被送了进来，她立刻站起身，重新戴上手套，将所有思绪抛诸脑后。冲突毫无预兆地升级了。深夜，巨大的爆炸声将所有人从短暂的睡眠中惊醒。声音似乎来自几公里外，但震感却清晰传来，棚顶的灰尘簌簌落下。对讲机里瞬间炸开了锅，各种语言的呼喊和报告混乱地交织在一起。“是燃料库！他们的燃料库被击中了！”“火势很大！可能会引发连锁爆炸！”“注意流弹！可能有溃兵朝我们这个方向来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