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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蒿里行1（第1页）

血腥气从她的毛孔里渗出，弥散在空气中，又被她咽进骨头里。续命丹的药劲儿过了，早已衰竭的五脏难以支撑她的消耗，直往上涌血块。怀洵用剑支着身子，她有些站不住了，可又深恐自已孱弱的身躯经不起轰然坠地的冲击。喊杀声似已远了，或许厮杀已止，然而更可能的是，这是她五感丧失的先兆。她有点担心自已的尸L了，若是钱越来的不及时，她可要落得项王那七零八落的下场了。纵使她再佩服霸王功业，也不会乐意自已的尸身被人切成一块一块，卖猪肉似的拿去讨赏。罢了，左右她也无陵可入，尸身如何，谁会在乎怀洵想抬头看天，但懒得动。多可笑啊，怀氏讳洵字思逸，怀贞武公七世孙，今日一死，怀氏绝嗣。怀思逸手脚已经僵了。她并没有在意，只是强行让思维发散开，像她在无数个不眠之夜里让过的那样。怀思逸是在怀临川死的那夜开始失眠的。怀临川暴毙宫中，赠太尉、乘丘大都督，谥威节。怀洵，袭邹国公，领穆楚节度，封开府仪通三司，通平章事。女流之身，万世之尊，这就是这个百年世家最后的繁华。怀临川天霖二十二年的祭日，怀思逸是在穆楚军营过的。钱越丑时起来遛马，却被坐在草地上的怀思逸吓了一跳。“诶呦，老天，你搁这儿干什么呢”怀思逸头也不抬:“怎么，犯法”钱越翻个白眼:“得，我就多余管你。”他转身走了几步，又回头道:“进帐子去吧，还能睡会儿呢。”怀思逸看他一眼，没说去与不去，只冲着他离开的方向微笑了一下。钱越的父亲是怀家的恩人，延陵之围时拼死护着怀临川出来的，保住了怀家一支独苗，钱越便被怀临川收养，下人以大郎呼之，而称怀思逸为二娘或二郎。钱越遛马回来，却见怀思逸还在外面，认命地叹口气，钱越走到怀思逸跟前，伸出手:“野杏，太公墓边儿的，尝尝”太公，自然是与邹国的太祖皇帝一通打天下的那位怀贞武公，据传他们是过命的兄弟，又传这天下是怀家太公让给褚家太祖的。无论如何，以国号为封号，足见得怀家位高权重。怀思逸伸手接过杏，放进嘴中:“真酸。”她评价道。却面不改色地把所有的杏颇有些郑重地吃了下去，看得钱越直皱眉。“姓褚的在路上了。”怀思逸说。三皇子梁王褚玉安，她的御赐的未婚夫，算计着她除服的日子，来劝她回京。“正好，为着怀将军祭日，这两日军中休假，你也最后再好好玩儿玩儿。”钱越深知，她这一去，便是别样人生了。“说什么最后，这是我怀家的地盘儿，我还得回来呢。”怀思逸咽下最后一口杏，站起来朝营帐走去，“我回去睡会儿，有事别找我了。”天光大亮，软和了穆楚的风沙，明快了新冢古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