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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录者:寒
黎明前的寒意最为刺骨。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挣扎着穿透厚重的云层,勉强照亮石沟村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时,焱才从极度的疲惫和精神的巨大冲击中稍稍缓过神来。
曹总依旧昏迷在一旁,但呼吸平稳,脸色虽然苍白,却不再是那种骇人的死灰色,左肩也恢复了正常的姿态,仿佛之前那恐怖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集体噩梦。然而,地窖入口处散发出的陈旧腐朽气息,以及屋内角落里那具静默的纺车,都在无声地证明着昨夜的真实。
焱挣扎着站起身,感到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痛抗议。他走到地窖边,再次用手电照向下面。李秀英的骸骨依旧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,在渐亮的天光下,更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孤寂与悲凉。让她继续曝尸于此,显然是不人道的,也难保不会再生出什么变故。
“入土为安……”他想起了李秀英最后的执念。
他在屋子附近找到了一把锈蚀严重但尚且能用的旧铁锹,在屋后一处相对平整、能晒到太阳、视野也开阔的山坡上,开始挖掘。泥土因为寒冷而坚硬,每一下都耗费着他所剩无几的力气。汗水很快再次湿透了他的后背,冰冷的铁锹柄磨得他手掌生疼。但他没有停下,仿佛这是一种必须完成的仪式,既是为了安抚亡魂,也是为了告慰这片土地上无数未能安息的英灵(或许也有冤魂)。
当他终于挖好一个足够深的墓穴时,天光已经大亮。灰白色的光线洒落在荒村废墟上,驱散了部分夜晚的诡秘,却也更加清晰地展现了这里的破败与荒凉。
他回到石屋,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(从车上找来的毛巾),小心翼翼地将李秀英的骸骨连同那些破碎的衣物、以及那个小小的顶针一起包裹好。骸骨很轻,轻得让人心酸。他抱着这包沉甸甸的“过往”,走到屋后的墓穴旁,将其轻轻放入,然后一锹一锹地,用泥土将其掩埋,垒起了一个小小的坟茔。
没有墓碑,他不知道该刻什么。或许,这片山峦,这片土地,就是她最好的墓碑。
当最后一捧土覆盖上去的时候,一阵极其轻柔的、带着暖意的山风拂过山坡,卷走了残留的腐朽气息,带来一丝草木的清新。焱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悠远、极其安宁的叹息,消散在风里。
他回到石屋前,尝试着再次启动suv。这一次,引擎顺畅地轰鸣起来,所有电子设备恢复正常。手机也终于捕捉到了微弱的信号,收到了几条延迟的短信。
他费力地将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的曹总扶回副驾驶座,系好安全带。自己则坐进驾驶室,最后看了一眼那座新坟和沉默的石沟村,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挡、转向,驶离了这片给他留下终身心理阴影的土地。